The 365 Days: LIFE MUSE,專訪藝術家周盈貞(Okui Lala)

(作者:No Man's Land)

遷徙與翻譯的藝術:數位荒原與周盈貞的對話

Okui Lala; photo courtesy of Baan Noorg


數位荒原(No Man's Land):這次進駐計劃的方法似乎和上次有所不同。你覺得採取何種的創作途徑會是適合的呢?我會這樣問,是因為我記得去年我們臨時起意,決定一起拜訪泰國策展人Jiandyin(Jiradej與Pornpilai Meemalai)。那次旅程可說打開了你和Baan Noorg合作的機會。 

周盈貞(Okui Lala):「 The 365 Days: Life Muse」是一次成果豐碩的研究,也延續我在檳城的舊作。在2015年的〈Let’s Drink and Eat Tea!〉(註1)計劃裡,我觀察檳城的早期緬甸聚落及近期移民文化,通過與緬甸有關的路名和某種名為「Laphet Thoke」(茶沙拉)的緬甸食物。我以前從未去過緬甸,但我在檳城和其他地方遇見許多緬甸人。我懷疑他們(和我們)之間的連結與差別,特別是在東南亞的脈絡裡。當策展人在2015年9月第一次和我談到這個計劃時,我對於叨丕府(Ratchaburi)的地理學與人口學的面向特別感興趣,這個省緊鄰著泰國與緬甸的邊境。
  相對於在檳城的計劃裡,緬甸移工和我擁有共同的語言(馬來話、英文或福建話),我在叨丕府期間總是信任那位翻譯,因為我聽不懂泰文或緬甸文,相反的,Chaw Su已經在泰國居留超過13年,可使用流利的泰文,幾乎和當地人一樣!在我進駐的同時間,有另一位緬甸藝術家Ma Ei也和我一起進駐,因此,觀察Chaw Su、Kyaw Moe和他們的朋友如何與她溝通,變得很有意思。

Okui Lala, 2015, Let's Drink and Eat Tea!, Archive photo from performance; image courtesy of Okui Lala


NML:可以請你聊聊這次在「365 Days: Life Muse」的進駐計劃嗎?

OL:在這次和Chaw Su、Kyaw Moe的錄像裡,他們通過一系列用泰文和緬甸文的訪談提問來談自己。這些問題都很簡單、直接,但在某些部份他們要努力想出如何用緬甸或泰文表達適當的字詞。我自己作為一名多語溝通者,常常發現自己也有相似的情境,也就是在某些時刻,某些表述可能被翻譯所遺漏,或者會用其他意義重新詮釋。對我來說,翻譯不只是用語言(溝通),它還繞過多變的形式與媒介。一種語言只能在相似的環境條件下被翻譯致令一種語言,就算在相同的語言裡,詮釋也可能隨著個體而改變。我好奇的是,我們如何相遇,而我們的相遇又如何可能呢?
  由於無法在當地用口語溝通,也使我更對於空間的背景更敏感。在Nongpho社區,我理解到那裡光是在拜拜的神壇配置、樣式上就有不同的文化。當我走進Pa Im的雜貨店時,立刻可以辨識出她或許說潮州話或普通話,因為她的家裡有拜「地主爺」,和我阿嬷家裡是一樣的。我猜得沒錯,Pa Im很高興能跟我說上潮州話,而且除了她母親和一些兄弟姊妹會說這種方言以外,就沒人能跟她說了。因此我也幫她拍一支作品,透過這支影片我了解語言透露了諸多關於某人遷徙的歷史背景。我是如何學會六種語言與方言?而我的潮州話或普通話為何聽起來和其他地方的人不同?人們又會因為使用不同的語言而有所差別嗎?

NML:所以你會說在你的藝術實踐裡要負責任與表達一致,就是學會另一個人的母語嗎?

OL:是也不是⋯語言幫助我們更深地理解某人的思想或哲學,特別是在某些方言無法被書寫或紀錄的東南亞社群內部。某些在地的智慧只有透過口述歷史傳承下來。作為一位藝術家在許多城市工作時,我不可能學習這麼多語言,但我一有機會,就儘可能擷取隻字片語。它更多是關於,去理解一個城市及其居民的脈絡、文化常規及行為。

Okui Lala, How do we meet? How can we meet? (2016) photo courtesy of Rikey Tenn


NML:假如你是這次計劃的泰國策展人,你還想對讀者說些什麼?

OL:在2015年,馬來西亞、泰國、印尼、緬甸在羅興亞難民的衝突與危機裡針鋒相對。各國政府反應遲緩,並對彼此不假辭色。隨著難民船在當時非常靠近馬來西亞海岸,大眾也開始關注這個議題。在此同時,也爆發歐洲難民危機。有那一陣子,新聞和報紙頭條持續報導東南亞與歐洲兩地的危機。最後,大眾也隨著新聞題材改變焦點而再度興趣缺缺。
  這不禁刺激我思考,我們怎樣對待國內在日常生活裡的移民? 東南亞相較於世界上的其他地區,從古代到現代時期歷經了相對不同的發展過程,而我們使用不同的方法面對多元的議題。在本地移民—移民—難民之間的界線,仍然是相當模糊的,特別是在東南亞的所有(11個)國家除了泰國以外都曾被殖民過。而通過對話的交換與人們工作,讓我可以翻譯自身關於認同的觀點,並在更寬廣的社會、文化與政治範疇裡獲得延伸。


註1:見:http://cargocollective.com/okuilala/Let-s-Drink-and-Eat-Tea-2015